随着1914年夏天的临近,欧洲的力量平衡往好了说是摇摇欲坠。只需要一场危机——奥匈帝国王位继承人弗朗茨·费迪南德大公和他的妻子索菲·乔特克在萨拉热窝被一个年轻的波斯尼亚塞族民族主义者暗杀——就能把欧洲大陆的六个大国推入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场战争摧毁了整个大陆,造成约1700万士兵和平民死亡。
但是,尽管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如果不是因为一系列奇怪的事件和决定——以及一个错误的转弯——把这对皇室夫妇直接放在了刺客的枪口上,弗朗茨·斐迪南和索菲的死亡可能根本不会发生。
弗朗茨·斐迪南大公除了是他叔叔王位的继承人之外,还是奥匈军队的总检察长,当时奥匈军队决定在波斯尼亚首都萨拉热窝举行夏季军事演习。
早在1908年,奥匈帝国的双重君主制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这一地区此前一直处于奥斯曼帝国的控制之下。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拥有大量斯拉夫人口,有自己的民族主义野心,但附近的塞尔维亚想把它们合并成一个泛斯拉夫帝国。
由于担心塞尔维亚扩张领土的野心,奥匈帝国曾向德国寻求并得到保证,即如果与塞尔维亚(以及塞尔维亚的强大盟友俄罗斯)开战,它将支持双重君主制。1914年6月,奥匈帝国选择在萨拉热窝举行军事演习,并派王位继承人来监督演习,目的是展示武力,警告塞尔维亚不要进一步扩张和侵略。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几年里,欧洲列强之间达成了一系列协议,帮助确定了战场的划定地点和时间。
6月28日对塞尔维亚来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这一天是圣维特日(St. Vitus’Day),是1389年塞尔维亚在科索沃被奥斯曼军队击败的纪念日。这将是塞尔维亚在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中夺回科索沃后首次庆祝这一节日。
对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来说,他们认为大公在这一天访问萨拉热窝是一种不可原谅的侮辱,他们试图反击。
尽管在访问波斯尼亚期间有可能发生恐怖袭击的警告,但官方没有采取什么安全预防措施。弗朗茨·斐迪南和索菲乘坐敞篷汽车,他们的车队经过萨拉热窝的路线早已公布。
6月28日上午,七名与塞尔维亚极端民族主义组织“黑手”(Black Hand)有联系的年轻波斯尼亚塞族人走上了这条路线。他们把炸药绑在身上,带着上膛的左轮手枪,身上都装有氰化物,这样他们就可以自杀,而不是被抓住。
当车队驶过阿佩尔码头(Appel Quay),一条贯穿萨拉热窝市中心的主要街道时,一名名叫内德尔杰科(Nedeljko Čabrinović)的波斯尼亚塞族向大公的汽车投掷了一枚炸弹。司机设法加速让路,但炸弹击中了后面的车辆,炸伤了几个人,包括波斯尼亚总督Oskar Potiorek将军的副官。
虽然Čabrinović把他的氰化物扔进了附近的河里,但毒药没有起作用,河水太低,他淹死不了,所以他很快就被逮捕了。
2014年,剑桥大学欧洲现代史教授、《梦游者:欧洲如何走向战争》一书的作者克里斯托弗·克拉克在接受美国国家公共电台的《万事通》节目采访时表示:“我们有权问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大公没有直接取消访问。”
“这是他的一些随行人员提出的,”克拉克说,“但他讨厌别人告诉他该做什么。他是个很易怒的人,他说‘别犯傻了’。”
相反,这群人继续前往萨拉热窝市政厅,在那里他们会见了包括市长在内的政要,市长没有改变他事先准备好的演讲,即萨拉热窝市民向大公致以快乐和“热情”的问候。
正如克拉克在他的书中所述,弗朗茨·费迪南德愤怒地打断了市长的讲话,喊道:“我作为你们的客人来到这里,你们的人民用炸弹迎接我!他的妻子索菲才让他平静下来。
弗朗茨·斐迪南发表完演说,处理完一些公务后,他想在出城之前去医院看望一下受伤的副官。
出于安全考虑,决定车队应经阿佩尔码头出城,而不是按原计划沿着弗朗茨约瑟夫街进入萨拉热窝集市区的狭窄街道。
不幸的是,司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改变了的行程。克拉克对美国国家公共电台说:“他们用德语讨论这个问题,第一辆车的司机是捷克人,第二辆车的司机也是捷克人。”“他们不明白我们在谈什么,也没人费心帮他们翻译。”
结果,第一辆车转到弗朗茨·约瑟夫街,第二辆车跟着,载着弗朗茨·费迪南、索菲和波蒂奥雷克。令人惊讶的是,这个错误的转弯把他们带到了19岁的加夫里洛·普林西普(Gavrilo Princip)原来驻扎的地方,沿着最初公布的车队路线,在一家杂货店的遮阳篷下。
(关于普林西普曾停下来吃三明治,这可能不是真的,就像一个流行的关于暗杀的神话一样。)
当波蒂奥莱克对司机大喊他拐错弯时,汽车在普林西普面前减速停了下来,普林西普向汽车开了两枪,近距离击中了弗朗茨·费迪南和他的妻子。
克拉克说:“如果普林西普一生都在学习人体解剖学,他不可能比他射得更好。”“它们都是致命的。”
普林西普是波斯尼亚农民的儿子,1912年塞尔维亚人与奥斯曼帝国作战时,普林西普曾试图加入塞尔维亚游击队,但因太小太弱而被拒绝。
1914年,当他还是贝尔格莱德的一名学生时,他和其他几个热心的年轻极端民族主义者(包括Čabrinović)决定在计划访问萨拉热窝期间刺杀大公,为他们的事业赢得胜利。在塞尔维亚军方和神秘的极端民族主义组织“黑手”的关系下,普林西普和他的刺客同伴前往波斯尼亚首都。
除了Čabrinović和普林西普,其他几个年轻的恐怖分子有机会对皇家车队采取行动,但他们退缩了。
克拉克说:“他们只不过是孩子,真的,非常没有经验。”当汽车驶近时,他们吓呆了。其中一个跑掉了,另一个一动不动,一动也不动。”
弗朗茨·斐迪南遇刺后,普林西普、Čabrinović和其他大多数同谋者在萨拉热窝被捕受审。由于普林西普不到20岁,根据奥匈帝国的法律,他还太小,不能被处决,因此他被判处20年监禁。
1918年,普林西普在特莱西恩施塔特(Theresienstadt)死于肺结核。特莱西恩施塔特是波希米亚北部的一座监狱,多年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纳粹用作集中营。
在那个致命的错误转向之后,一名年轻学生在萨拉热窝开了两枪,点燃了必要的火花,打破了欧洲脆弱的权力平衡,将世界推向了战争。1914年7月28日,也就是弗朗茨·费迪南德去世一个月后,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了长达四年的可怕冲突,数百万人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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